入秋以后，北方的天气早晚有了温差，白天热，一到了晚上风就渐凉。
钟情站在玄关处的衣柜前，研究程子衿的那套警服。
门铃响了，程子衿正在做晚饭，钟情顺着猫眼向外看了一眼，就把门打开了。
“程哥哥。”
门口的男人微怔，上下打量了一番，才说：“你是，囡囡？”
程星汉放下手里的东西，听装的啤酒从袋子里滚了出来。
“你真的是囡囡！”
“是啊，程哥哥，好久不见了。”
厨房里穿着围裙的男人探出半个身子：“哥，你怎么来了？”
“哥？”钟情小声重复了一句，然后才反应过来，对程星汉说，“这就是你那个弟弟？”
以前，钟鹏还活着的时候，程星汉是他的搭档，常提起自己有个还在上学的弟弟。
钟情没想到，这个世界还挺小的，父亲去世这么多年，兜兜转转还能再相遇。
两人有说有笑地在饭桌前坐定，程星汉才知道钟鹏的女儿叫钟情，曾经都是跟着他叫“囡囡”的。
钟情的母亲是上海人，钟鹏每叫一声“囡囡”，都能想起自己的亡妻，也算是纪念了。
程子衿端着菜出来的时候不禁问道：“你们俩，都不认识怎么聊这么开心。”
“谁说我们不认识啊，这是你钟叔叔的女儿！”
“程组长，没想到，我们原来还是有渊源的。”
程子衿的视线开始模糊，思绪神游九霄——
自己之前的怀疑是对的，钟情真的是钟鹏的女儿。可是，那天看她跟何未也认识，他们怎么会认识呢？对了，是因为钟情当时被谭军收留了，谭晓棠又恰巧是何未女朋友。
那张志强跟钟情又是什么关系呢？钟鹏呢？“柳叶刀”案会牵涉钟鹏吗？
他有些不敢面对钟情，因为有一件事，他很想告诉她，但又不能告诉她，至少不是现在。
一顿饭，可以说是食不知味。
钟情跟程子衿约好，明天来他家商量解决办法，然后就先回家了。
程星汉叫住准备洗碗的弟弟：“子衿，你是怎么认识钟情的？”
“哦，她是记者，经常在我们分局采访。之前那个‘柳叶刀’案你知道吧？就是她采访的。”
“那‘钟十六’是？”
“就是她。我也是今天才知道她叫钟情的，我的备注一直是钟十六。”
“子衿，以后你离她远一点。”
没头没脑的一句话，程子衿把碗筷放到水池里，不解地问：“为什么？”
“你是警察，她是记者，万一到时候能说的，不能说的，她都捅到电视上去怎么办？你得小心说话了。”
程子衿还以为有什么别的原因，结果就是担心这个，他无奈地摇头：“哥，记者也不能随便乱说的。人家比我们更要讲求事实，我们负责办案，她们可是负责向大众报告的呀。”
坐在门口穿鞋的程星汉低头说：“哎，总之告诉你，记者啊，能离多远你就离多远。私下吃个饭什么的，别老谈工作，多个心眼儿没坏处。走了啊！”
门刚关上，程子衿还没走到厨房呢，门铃又响了。
“子衿，我差点忘说正事了，这给我搅和的。你那个事我听说了，你明天买点东西去看看那老头儿，道个歉。这两天停职就多看看书，争取明年升职啊。”
“哥，那老头儿就是小偷！我就是没证据，我凭什么道歉？”
程星汉恨铁不成钢：“你自己看看网上都闹成什么样儿了。我就说你没脑子，一根筋。你这样对我们公安形象很不好，停职算轻的了。赶紧道歉去啊，我走了，你自己照顾好自己，别趁着停职把以前没喝的酒都补上了。”
这下，程子衿连刷碗的心情也没了。他窝在沙发上刷着评论，一条比一条难听。但是，他是绝对不会道歉的。
他很清楚自己没抓错，有道歉的时间，不如去周边走访。
钟情入睡前，想起何未的那条短信，便拨通电话。
“喂，睡了吗？”
自从中午，何未提示她那条短信的事后，他每隔两分钟就看一次手机，生怕自己错过了钟情的电话。
看到“钟情”两个字，他清了清嗓子：“正要睡呢。这么晚，什么事？”
“老板，是这样啊。”钟情不想表现得太明显，就用工作当借口，“这几天我可能要请假。”
“请假？”难道不是，要跟我约会吗？何未不能理解。
“也不算请假，我也在跟新闻。就是今天的这个，警察打人的这个案子。”
“什么警察打人？”何未当然知道这件事，而且他知道是程子衿惹出来的事后，还一直幸灾乐祸。
真不明白一个一点都不关心新闻的人干嘛要买下汪汪视频，钟情无奈地说：“反正你就知道，我会再拿一个独家就行了。这几天别扣我工资，我已经联系上当事警察了，我得跟他一起调查。”
这下，何未坐不住了：“一起调查？为什么？”
“老板，你能不能不要把我说的话变成疑问句来问我啊？一起调查就是去走访，找线索。等破了案子，我们就有独家了。”
钟情全然忘记了那条短信的事，她现在只想跟何未说清楚，自己不是请假是工作，只是不在公司而已。
叫我“老板”，跟别的男人一起工作，我是在乎独家的人吗？何未好不容易跟谭晓棠分了手，站在钟情身边的男人绝不可以是别人。
“我跟你一起去。”
“老板，这活儿不适合你，你还是别去了。哦，对了，我刚去了那个警察的家，已经跟他商量过解决办法了，别担心。”
你叫我不担心？我怎么能不担心！都跑去别人家了，你还没来过我家呢！何未越想越窝火，啪地挂断了电话。
他为了接近钟情，几乎破釜沉舟，得罪了谭家，被弟弟抓住了把柄，顶着压力买下酒店和汪汪视频。
努力不一定有回报，那是用来宽慰别人的话，我的努力绝不能是竹篮打水。我既然付出了，回报我就要定了。
比起担心钟情和程子衿情投意合，何未更担心程子衿的身份。他不仅是一名警察，还是曾经参与那次抓捕行动的人。
同窗四年，何未知道程子衿也不是个草包，正因为如此，他害怕程子衿察觉到甚至知道了钟鹏的死并非意外。
钟情再难搞，也不过是个女人，只要没有程子衿这个变数，他就有把握让真相跟钟鹏一样永埋地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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