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为垂手侯在小院门口，见得周崇等人来了便欠身行礼。
姜采灵小声问道:“这是你们指挥使的儿子？”
修者至少要满十六岁才能进斩鬼司服役，再小一些的就只是在斩鬼司登记挂名而不用进来，陈为看上去明显是还不够年纪的。
周崇轻咳一声，低声回应了她:“收的弟子。”
来到近前，陈为才又抬起头:“周校尉，想来这位便是御灵部特使了？”
想来是姚行之已提前通过气了，周崇点点头，正要开口介绍一下，姜采灵却毫无低调意思自报家门。
“正是，叫我姜小姐就好，别叫什么特使大人！”
她预想中应当是指挥使带人在斩鬼司门口恭候自己大驾，结果还要自己找过来，到了这里都还没能见着那位指挥使。
这让她心头是有些不悦的，她就算去上京斩鬼司也是被恭敬相迎，哪里被这般轻慢过？
想到此处，她眼角余光又瞥了一眼周崇，果然是上梁不正下梁歪，这必定是里面的指挥使带出来的坏风气！
陈为乖巧的脸上带笑，点点头做了个请:“是，姜小姐里面请。”
周崇与叶非林便留在原地，等院门关上，周崇跟叶非林交代一声便回卧房换衣服去了。
......
指挥使正在煮茶，不过桂花茶已经没了，这次只是普通茶水。
听得院门关上，他抬头望了一眼，然后缓缓起身拱了拱手:“特使有礼了，鄙姓余，忝为这台安县斩鬼司指挥使，身体微恙未能前来迎接，还请莫怪。”
说完，他捂住嘴重重咳嗽起来，陈为连忙小跑过去为他抚背顺气:“这位...不拘小节，叫姜小姐就是。”
姜采灵看他脸色不似作假，连忙摆手大度说着:“不妨，本小姐也不太喜欢被一大堆人迎接。”
说罢，她自顾自坐到小方桌对面，陈为等指挥使好了一些这才为两人斟茶。
姜采灵打量一番，有些好奇开口问道:“修者以灵力滋养身体，按理来说不应被病痛缠身才是，不知余指挥使是害的何种病症？”
指挥使不急不缓答道:“早年去南疆时遭了一些变故，已是顽疾了。”
姜采灵轻轻点头:“难怪，南疆那群家伙倒是邪门儿得很，招惹他们的确是麻烦不小。”
九州大地辽阔无垠，除却大晋占据富饶中土，还有一些小国度盘踞四野，南疆便是其中之一。
而南疆更是这片大地上最不讨喜的一片，因其上下崇尚巫蛊之术，南疆人多给人以阴险狡诈的印象。
姜采灵不喜欢喝茶，扫了一眼自己杯子里的褐红茶水:“有蜜糖吗？”
“蜜饯倒是有，我这就去为姜小姐取来。”陈为进屋去拿蜜饯，很快便端着一小罐子出来。
姜采灵放了两块到自己杯子里尝了一口，眉头舒展一些，但马上又严肃起来。
“余指挥使可知道本小姐为何会来？”
指挥使面色从容，口中不急不缓的道:“听司里副尉说姜小姐是为监察此次斩鬼司考校，但姜小姐应当还有其他更重要的事，我们这小小斩鬼司的考校只怕只是明面上的说辞。”
一口气说完这些，他又开始咳嗽起来，姜采灵点点头:“不只是你们这里，大晋治下每一处斩鬼司都有御灵人去了，下月的考校也要有所变动。”
各地斩鬼司的考校都是一样传统，同境界的斩鬼人互相斗法比较实力，表现卓越者虽不计功劳，但在上位时自然是享有优先权的。
由于大晋律法禁止修者私斗，考校也成了斩鬼人们解决内部矛盾的重要方式，每年的斩鬼司考校都是极为热闹的。
指挥使还未止住咳嗽，但仍尽力开口:“不知姜小姐要我怎么配合？”
姜采灵这才恢复成轻松笑脸:“考校的规则得改一改，不限斩鬼司内部，整个台安县地界所有修者都可以参与。”
指挥使面上一怔，这般的宽松制度，到时候场面只怕是不好管控。
姜采灵又接着道:“对了，还要请余指挥使放出话去，此次考校中表现优越者，不论身份可获得去御灵部修行的机会。”
御灵部并不是什么修行宝地，但不计身份这一条，只怕大小世家都得争破头，御灵部这是抓住了世家的痛处。
“如此，只怕今年的考校要热闹一番了。”
姜采灵点点头，又肃然道:“不过在此之前，眼下有一桩牵扯到修者的命案倒是要先解决一下的。”
指挥使没有什么意外神色:“是招供出来的那人？”
......
周崇已换了一身不起眼的灰色长衫回来，叶非林朝他微微拱手:“多谢校尉此次施以援手。”
他心里明白，若不是周崇出面帮自己缓解局面，只怕姚行之已经得逞了。
姚行之抓住了他老实的性子，若是再多拖一会儿，叶非林绝忍不住要动手，到时候姚行之就能以寻衅滋事的罪名押他进地牢。
没有周崇中间的缓冲，姚行之是绝对等不到姜采灵出现的。
周崇摆摆手笑道:“若不是上次你帮我，只怕我如今还只是固源境，说起来也算是还了你这份情。”
叶非林摇摇头正色道:“校尉或许不记得了，但若非校尉五年前接济在下一两金子，只怕也没有叶某今日。”
周崇扶额，脸上有些困惑神色:“我倒是不记得有这回事了...”
他确实早已将这回事忘记了，如果不是那个托小黑子带话的人提了这么一句，只怕这辈子也想不起来。
这般想来，周崇倒是对那个在暗中给他传递消息的人有些好奇起来，但对于其立场还是有些不确定的。
见着了刘少严的尸体，他对于李琛的心机手段重视起来，那人到底是李琛设计好的，还是倾向于自己这边的斩鬼人？
叶非林也没多提旧事，郑重道:“校尉或许没将这等小事放在心上，但叶某并非知恩不报之人，受人恩惠而不报心头难安，故此上回才为大人锦上添花。”
他知道若是没有当初那一两金子，他绝买不到那一部铸器之法，也绝对没有今日的身份地位。
周崇心间一动，终于想到了拉拢叶非林站在自己这边的办法。
于是朝叶非林走近一些扶住他肩膀:“只是那李琛与我已彻底撕破脸皮，若是能借此机会将其逐开才能心安。”
叶非林心思细密，已听出了周崇话里意思。
“愿为大人助一臂之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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