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元颛摇摇头，神色间有些迷茫，“湖底有一个人吗？”
元颛在这大阵中呆了这么久竟然不知道？
“对呀，”虞姝站起身，“我带你去看。”
“仙尊，流光剑。”
元颛将虞姝落下的剑捡起来再一次交到她的手中。
若不是元颛提醒，虞姝都忘了自己的这把剑名唤做流光。
这把剑……
虞姝眼前一亮：“我想起来了，这把剑是你送给我的！”
“……”
元颛没说话，模样看起来有些失落。
虞姝有些尴尬，挽救地说：“我不是故意要忘记的，就是这年纪大了吧，有点记不住事……呃，好剑好剑！”
对元颛来说，虞姝愿意解释给他听，那便是极好的。
“仙尊当年将‘烈魂剑’送给我，我自当是要赠还一把给仙尊的。流光剑虽比不上烈魂剑，但也算是我对仙尊的心意。”
元颛眼眸如星辰般亮闪闪的，虞姝从未被他这样看过，一时还有些不习惯。
当年她路过极北的苦寒之地时无意间寻得一块奇石，便将它锻造成了圣品灵器烈魂剑。
一开始她还算是喜欢新得的这把宝剑，日日都要上梧真的朝阳峰炫耀一番，而且总是会跑到云隐峰的竹林里练剑。
可她始终是只爱锻造灵宝不爱使用，玩了几天便有些腻了。
恰好在竹林里遇见元颛，看着孩子模样招人喜欢，想着过几日也是新生的十二洞天试炼，所以便将烈魂剑送给了元颛。
后来元颛又要回赠她一把剑，她本是不甚在意地拒绝了，可少年日日都到灵药峰寻她，模样固执又真诚。
她最看不得小白脸伤心难过了，于是便收下了。
她没想到，都过了几千年了，元颛还一直将这件事放在心上。
“害，那么客气干什么。烈魂剑虽好，但在我手中就跟废铁一样，还是给你用的好，免得浪费了这么好的一把剑。”
【小子，看了这么久？喜欢这剑吗？送你了。】
悠远地声音传进元颛的耳中，好似来自几千年之前。
眼前的女子把玩着手中的剑，嘴角微微翘起，自言自语地说着：“流光剑这名儿挺好的，我喜欢。”
【流光剑？名儿挺好，我喜欢。】
那般遥远的声音却好好地与眼前的人重合在一起。
元颛在心中默念，就如当年一般：愿我如星君如月，夜夜流光相皎洁。
虞姝带着元颛又踏上了冰湖。
也多亏了那条大鱼将冰湖撞出一个大洞，少了厚厚的冰层阻碍，她透过那有些昏暗的湖水，终是看清楚了湖底那人的模样。
虞姝惊讶地回头看着元颛，问道：“你看见湖底的人了吗？”
元颛看得十分认真，也回答得很诚实：“人？湖底有人吗？”
虞姝终于明白为何元颛一直没有发现湖底的那个人了，湖底的那个人，就是元颛他自己！
正如她之前所想，眼前的这个元颛并不是完整的元颛，而只是元颛的一部分。
这神机山大阵分化了元颛的神识，让他意识不到自己的存在，所以他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也毫无离开的想法。
也许，要逃出这神机山大阵的办法，便是让元颛的神识变得完整。
“元颛，一千年前我没有堕魔，也没有背叛乌思，你相信我吗？我们被困在了神机山大阵中，我想带你逃出去，你相信我吗？”
虞姝与元颛站在冰面上，身前便是那条大鱼撞开的大洞，只要虞姝伸出手轻轻地一推，元颛便会掉进冰湖之中。
元颛似乎看出了虞姝的想法，可她一连问了两遍“你相信我吗”，他又如何不相信？
他就从没有选择不相信她。
“嗯，我相信。”
元颛已经做好了虞姝对他做任何事的准备，可一道天雷劈在两人脚边，一下子惊醒了他，他揽着虞姝快速地闪身到安全的地方。
“仙尊，失礼了。”
这一次，元颛不再是不好意思的神情，而是将虞姝护在身后，警惕地看着不知从何处冒出的几道人影。
梧真、绮月、桑青，还有迦南博雅。
梧真道：“元颛，还不快将你身边的这个魔族余孽铲除了！”
绮月也道：“师兄，虞姝已经堕魔了，她会害死你的！”
迦南博雅亦是道：“元颛，你当真要维护这个魔族余孽？难道，你也堕魔了吗？你真是太令本尊失望了！”
虞姝握着拳头懊悔万分，她刚刚就该手速快一点，要是早点将元颛推下去，那这神机山大阵没准就破解了。
就算再来个几个天阙的神尊，甚至天阙的政帝饶汤来了，她都是横着走的！
“元颛，不要管他们，他们都是这神机山大阵里的幻影罢了。你记得我跟你说过冰湖底下有一个人吗，那就是你，你去冰湖底下找到你自己，你就可以逃出去了！”
虞姝试图说服元颛自己去跳冰湖，可元颛却像是什么也听不进去似的。
他只看着迦南博雅：“师尊，虞姝仙尊她并未堕魔，她所作所为皆都事出有因，我相信她，还请师尊也相信她！”
千年前，他没有站出来护住她，现在老天爷给了他机会，他便不能再重蹈覆辙。
虞姝都要急死了，干嘛要护着她呀，他不走，她怎么出去呀！
元颛这个分身虽然相信她，但还不如话多的老好人元颛呢！
至少老好人元颛聪明，知道离她这个“魔族余孽”远一点。
迦南博雅只是冷漠地看着元颛道：“元颛，本尊对你太失望了，既然你选择要与魔族为伍，那你便不再是本尊的弟子！”
梧真亦是冷漠：“绮月，桑青，杀了这两个魔族！”
桑青和绮月听命令地召出灵器，面无表情地对着虞姝举剑，凌厉的寒光瞬间划破空气。
“烈魂剑！”
焰火如风起，汹涌而上。
元颛挡在虞姝身前，背影坚实而挺拔。
自进入神机山大阵，元颛一共遇见过三次虞姝。
第一次，他没想到虞姝仙力全失，还没来得及道出心中喜悦，便眼睁睁地看着虞姝死在了桑青和绮月的剑下。
第二次，他召出烈魂剑，试图拦下桑青和绮月，可道道天雷降下，虞姝还是神形俱灭了。
轰隆隆——
雷声惊打在元颛耳边，这是第三次，梧真果然又引动了天诛大阵。
这是第三次，他知道这一切都只是他的一个梦。
但就算这只是一个梦，就算会耗尽他的仙力，他也都要护她周全。
他决定以身祭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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