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什么？”沧笙不高兴地看着他。
寂天俯下身子，凑在她耳边，低声道：“我只是在想，西殿下可真是有福。”
二人旁若无人的交谈，甚至如情人般呢喃低语，很是不把一旁煞气浓重的魔王放在眼里。
沧笙的身体顷刻间僵硬，眼中露出了痛。
怎么办，为什么每个人都要去揭她的伤口？
可是明明和他共处的时间很少，为什么好像生命里的每一个角落都会有关于他的只言片语突然蹦出来，让她心里好像扎了无数根刺，疼得无法呼吸。
寂天何其敏锐，早就发现了她和玄嚣之间好像发生了什么。只是他不便去问，更不关心这些。
“天色不早了。”他若有所指地瞧了瞧窗外，魔王脸色一黑，拂袖而去。
寂天刚要说些什么，沧笙却先他一步作礼道：“天色确实不早了，殿下早些休息，明日一战，别辜负众人的期待，告辞。”
众人的期待？寂天饶有兴趣地望着她的背影。
他若是那种会为了别人而改变自己的人，那他就不是寂天了。
不过……
他款款踱步到卧房里，从柜子中取出了一把雪银色的轻剑，剑上镶着五光十色的玉石，奢华得就像他一般。那把剑似乎很久没有被拿出来了，光泽稍显黯淡，但是仍然不难看出是一把吹毛断发、削铁如泥的绝世好剑。
寂天用手指在剑上一蹭，一滴血流入剑身。那把剑逐渐颤抖了起来，似是兴奋的低吟。他右手持剑一抖，剑身立刻调转方向，剑尖直指地面。
玉石上光芒点点，隐约是两个字——寂灭。
他曾以为一生再也没有机会重见天日的剑。
仿佛想到了什么极其开心的事情，紫眸微微发红，充斥着鲜血淋漓的快感。
相安无事的一夜过去了。
翌日一早，庚玉就敲响了沧笙的门。原以为她还睡着，谁知她早就已经穿戴好，坐在圆桌旁，怔怔地看着窗外不知所思。
凛为庚玉开过门后，就继续退到房间一角，默然不语。
“你去找过他了？”沧笙没有回头，手里握着茶杯。
庚玉叹了一声：“他不在房中。”
沧笙攥着杯子的手紧了紧，半晌，才道：“不必担心，他一定会来的。”
“那我们？”
“先去吧。”沧笙喝了最后一口茶，茶渍站在舌尖，微微有些苦，“比试的场地在哪？”
庚玉想了想，答道：“听说在诛仙台，那里是训练魔兵的地方，地势开阔。”
沧笙摇头：“只是不知道规则又会是什么样。”
她披上披风，一行人走向诛仙台。一路上不乏有魔道的民众结伴而行，不知是哪里走漏了消息，今日一比的意义好像被他们胡乱猜疑成了日后魔道的少主的争夺之战。
“那是什么？”沧笙用手搭在眉上，远远看见一顶玄色的轿子，那分明也是诛仙台的方向。
凛凝眸看去，疑惑道：“看上去倒像是有身份之人。”
“是墨须长老。”庚玉低声道，“魔道有火凤，银寇，清涟和墨须四大长老。其中墨须是最拥立三太子为王的世家。”
“那岂不是与魔王陛下公然作对了？”沧笙咧嘴一笑，“看来还是有人支持寂天的。”
庚玉苦笑道：“上一任墨须长老是王妃的父亲。”沧笙一愣，就听庚玉继续道，“这一任，是王妃的亲哥哥。”
“那不就是……”毛绒绒眨了眨眼睛，“三殿下的舅舅？”
“理论上讲，”庚玉轻咳了一声，“是的。”
“你一理论上讲，事情通常都向反方向发展。”沧笙不紧不慢地接口道，“恐怕他对王位兴趣也不小。”说着，她挑了挑眉毛，“你看那飞虎旗，虽说他权高位重，还和皇室沾亲带故，可是将飞虎旗纹在轿子上，其心昭昭啊。”
凛正色道：“那岂不是人人都对王位有所觊觎？”
“其他三位长老的立场呢？”沧笙问道。
庚玉沉吟片刻，将声音压得很低：“火凤家向来忠于皇室，银寇家只求自保，顺势而为。清涟长老是四大长老之首，有半支神族的血统，是没落的神族后裔与魔族的结合。但是清涟长老是目前态度最为暧昧的。每次提到王储的事情，她就称病告假。”
沧笙头疼地抚了抚额，感慨道：“果然是只生一个好。”
“是吗？”轻笑声透过空气，凝成一条线，从很远的地方不差分毫地刺进她的耳朵里。
沧笙顿了顿，左右四顾，却没有发现说话的人。
“本座隐了行迹。”蓐收不正经的声音再次传来，“别费力气了，小老虎。”
沧笙面不改色道：“我脖子酸，随便晃晃。”
闲谈间诛仙台近在咫尺，多日不见的铭岩殿下身着银亮的铠甲，红缨长枪，英姿飒爽。一旁的看台上，魔王陛下和三位长老一次落座，最右边还有一个空位，大概是留给从不出席的清涟长老的。
沧笙望着台上的几位，魔王还是玄衣灰发，不怒而威，自带一股王者天成的气质。而其他三位长老却很是面生，一位红衣红发，衣袖上纹着涅槃的凤凰，表情肃穆；第二位银发青衣，面带笑意，看上去就是见风使舵的料。第三位……
“他其实是乌鸦转世吧。”沧笙嘴角抽了抽，那人黑衣黑发黑靴，脸色也黑得可怕。
庚玉无心与她说笑，焦急地在场上寻找寂天。
沧笙无奈至极，只好与他一起寻找，眼神扫过场上时，却刚刚好与铭岩相对。那目光深邃温柔，却没有半分亵渎。
他看她做什么？
沧笙心里一颤。
“已经入了秋，这桃花怎么还在乱开。”耳畔传来调笑的声音，沧笙的脸色瞬间变得比墨须还黑。
“有没有人说过，你嘴很欠？”沧笙咬着牙，对着空气小声道。
对方沉默了一下，好像在很认真的思考，最终诚恳地反问道：“死人算吗？”
沧笙很快闭上了嘴。
魔王岿然不动地坐在主看台上，神情难辨。
就在大家都在奇怪寂天为什么没有出现时，又一场轩然大波席卷而来。
“清涟家！”
“快看，清涟长老！”
人潮涌动，声音一波高过一波。
在魔的眼中，神本来就是高高在上的，神祗后裔自然让他们崇敬不已。更何况清涟家向来保守神秘，从不轻易示众，能在这种场合见到清涟家的长老，可谓是百年难遇。
沧笙不明就里地看着远处水色的旗帜猎猎飞扬，篆体的一个“清”字临风高展，在群魔之中显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的气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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