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小二将马牵去马厩，黎青和许燕戈抬脚上了楼。
“呼——”
黎青解开身上围着的厚重披风，一屁股坐下来，自顾自的倒下一杯热茶。
看到走到窗边往下望的许燕戈，他道，“还差个五日就到了。”
“嗯。”许燕戈点头，关上窗子，转身走过来坐下。
“今年的风雪较之六年前，倒是小了些。”许燕戈淡淡道。
想起那时的惊心动魄，黎青道，“确实小。”应该说，之后就没有比那年还大的雪了。
摘下手上厚厚的绒手套，许燕戈端坐，“小了，他们今年也都好过些。”话音落下，他又道，“那批粮食送到了吗？”
“叶湛早就过去了，没来信，就是送到了。”黎青道。
修长的手指沾了滴水，许燕戈在桌上画出几道错乱的实线与虚线，“那边今年不算冷，粮食也够，应差不了了。我们明日从浔州府绕过去，直接从抚州直上燕京。”
这是他计划的最快的路线。且从浔州府绕过，借着与云州府临近的山脉，行踪也方便隐藏。
“行。”黎青倒是没有什么异议。
他从未想过能从云州府走，云州府人多眼杂，虽山脉掩杂，但若要去燕京，必须从云州城中穿过。
许燕戈在云州也待过不少日子，难免有人认出来。
“去了燕京如何安排，你考虑好了吗？”黎青道。他可不想去了露宿街头。
抬眼看了他一眼，将桌上的痕迹毁掉，他道，“纪云会接应我们的。”
当年他去西北，并未带上纪云，所以出事之后，纪家便存了下来。
“哦。”黎青点头，“既然你都联系好了，我就不操心了。”他最讨厌费脑子了，偏偏选的这条路最废脑。
垂眸，许燕戈眸子动了动，抿唇道，“好。”
他之前从未提过纪云。黎青是如何知晓他的？
待黎青离开，许燕戈静静地坐着，回想一切蛛丝马迹，和他相关的，和青竹相关的，甚至和纪云相关的。
黎青就像是一个谜一样，和他身边的人好像都有联系。
就算他能推演天机，通前世知未来，也不能事无巨细。
黎青，黎青。
他手肘搭在桌案上，琉璃色的玉珠子在他手中旋转，莹着轻盈的光。
小阿竹叫他小黎，小黎…他瞳孔微缩，小黎和小狸。
他的手顿住，玉珠从指尖滑落，落在地上，跳出漂亮的弧度，消失在床下。
会通灵之术，且能推演天机。他一直以为大千世界，有些人本就天赋异禀，现在看来不尽然。
这世间，竟然有妖。
那小阿竹，她是否知道。
想罢，他自嘲的笑笑，他们那般亲密，还叫着原本的名字，怎么可能不知道，只有他不知道罢了。
掩下心中的惊疑，他闭眸微思，原来黎青说的为了阿竹是这个样子。
青竹和黎青都未想到许燕戈已经猜破了黎青的身份。
这边，青竹微抿一口果酒，扬唇道，“凉星哥，你们什么时候准备会试？”
若是普通人，此时就应该去燕京备考了，但宋凉星是明先生的徒弟，明先生应该自有思量。
青竹还真想对了，明雾并不准备让他参加会试。
现今皇后善妒，宁妃专权，帝王只顾着揽权，不信任世家子弟，却也不敢放权于寒门子弟。
若是他去，枪打出头鸟，再加上有明雾弟子的称号，帝王一定会拿他当踏脚石。
已经失去了一个徒弟，明雾不想再失去另一个。尽管，宋凉星现在已经能独当一面了。
宋凉星开口，“我和小绿他们，都不准备今年去。”
宋凉星想的明白，若是现在冲出去，只能是傀儡，还可能让家人被威胁。
“那我哥哥都没跟家里说。”青竹看了顾绿水一眼。前日走的时候，沈氏还说要给顾绿水准备会试，还要带着一家人都去陪考。
“表哥也没说啊。”顾绿水试图转移战火。
王知溪放下筷子，“我已经和父亲说了。”
王珉开始自然是不同意的，但经过王知溪的分析，王珉立马就赞同了。
比起考进士，平安最重要。
“所以，哥哥，就剩你了。”青竹眯眼笑道。
“我也没说。”宋凉星突然开口，声音缓缓，不疾不徐，“我娘大抵是不同意的，所以等会试过后，我再与她说。”
青竹有些沉默，宋阿婆她才不管什么安全不安全，她只会认为宋凉星翅膀硬了，敢骗她。让她丢了状元母亲的名号。
毕竟，宋阿婆早就丢下豪言壮语，今年的状元公非她儿子莫属。
不过，青竹很快又道，“之后说也可以啊。”对于宋凉星来说，上不上朝堂，中不中状元，都是小事。跟在明雾身边，朝中什么动向，他掌握的怕是比许多朝中大臣都清楚。
“妹妹，你偏心。”顾绿水叫道。他只是晚一些说就不行，凉星考完说就行。
青竹踢了他一脚，正想说话，宋凉星却轻笑，“青竹妹妹还不是怕你被婶子埋怨。”
顾绿水有时丢三落四，说好的事转眼就忘了。这会儿念着要说，可能走了都没想起来。
“这倒也是。”顾绿水点头，对青竹道，“妹妹，若是哥哥忘了，你一定要帮哥哥解释啊。”
“不帮！”青竹扭头拒绝。
“妹妹。”顾绿水哀求道。
青竹看他期待的眼神，眼睛闪了闪，道“那你帮我算账。”
那么一大摞，让她自己看，要看疯了。
“成交！”顾绿水愉快的接下。
在他看来，对账本那还不是小菜一碟。
青竹但笑不语。
一个愿打一个愿挨，挨得的颇满足，王知溪和宋凉星笑笑，不说话。
这么重要的事，顾绿水怎么可能会忘。只是想帮帮青竹而已。
看着她看账本累的睡着，起来又点灯继续看，他嘴上不说，心里却心疼的很。
吃吃喝喝，又聊了天，等众人反应过来，已经子时了。
顾绿水带着宋凉星厢房，青竹也晃晃悠悠的回房。
院子里少些人，冷清了不少。叶沙挑着灯去检查了各处的，又将门锁都落下，才准备回屋。
见到青竹下意识抬了抬手中的灯。看到是青竹才笑道，“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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