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金奎身后还跟着几个小年轻的，也都是唐乐意见过的。
“你们停下，站住！”唐乐意出言阻止，“今天只许有请帖的人进，其余的人明天再来！”
她不怕曹金奎，不过他今天来捣乱，搅了于之野拜师的喜庆气氛。
很明显曹金奎就为了搅乱来的。
曹金奎走在担架前面，高声喊道：“让姓于的给我出来！”
于之野正在屋里，给镇长和校长这些贵客，挨个敬酒。
许为也在那个桌子上，被桃溪高中的校长当做发小，介绍给镇长。其实他原本当知青时，回老家这边来插队的时候，跟他也就只算得认识而已。
许为头顶上是医学院院长的名头，在镇高中校长的眼里头，自然是要巴结的。就连对许为的儿子王汇霖也是不住地夸赞。
许为反而对来敬酒的于之野很欣赏，还拉住他问了两句话。
于之野跟在龚照达身边，比起之前在公交车上遇到许为时，他的态度要多了几分谦虚和谨慎。
在座都是他的师长，又看在龚照达的面子上，对他态度和蔼可亲，他自然也要表示出恭敬。
许为终于得了和于之野说话的机会。
“你真的甘心是做一个乡野医生吗？”
许为的心里已经在为于之野规划，如何能够把他送进医学院的大门。他手里的权利，怎么铺平一条道路给这个孩子，带他离开这个泥潭……
但于之野听了他的话，神色平淡如常，只是眼神露出一丝黯然，“我也想去上学呀……都说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都说校园是象牙塔，多纯洁，多高贵……”
“可是我不能留下我母亲一个人在这里，我要照顾她，就得放弃。那个干净高贵的象牙塔，根本就高攀不起。”
这话说得情真意切，又是真实情况，许为也无法反驳。
许为那颗虚伪的良心，一下子被击中了。
许为脸色变了好几变，只说道：“你是孝顺孩子……”
于之野苦笑道：“如果我的亲生父亲还在的话，大概也不用在我刚满十八岁，就背负这么沉重的负担。”
“孝顺是我心甘情愿的，但看着旁人，能进入那么好的学校，知道吗，他们将来能有多大的出息，我心还是会有些不甘心。”
不甘心，这三个字，许为也极有体会。
于之野又说道：“我大概是没有机会了。”
“只要你还抱着希望，就不要灰心。问题总会有解决办法的……”许为看着于之野的眼神，已经从怜悯转变成了慈爱。
而站在他旁边的王汇霖脸上晴了阴，阴了晴，变了好几回，脸色越来越黑，已经黑云压城啦！
许为却毫无察觉，眼里只看着于之野。
“……如果你愿意，我可以帮你想办法……”
许为脱口而出。
于之野轻叹，“多谢您的指点……”
王汇霖却冷嗤了一声。
在他摆出这幅虚伪的样子，旁人不知道，他可知道于之野这个家伙，背地里是什么样傲慢自大的德行。
正说到这里，外头就传来曹金奎的高声喊叫于之野，“姓于的跟我滚出来！你算什么狗屁的大夫？拿毒药害我大哥！”
王汇霖斜挑着眼，瞅着于之野，对“热心过度的老爸”说道：“您还是听听外边在喊什么吧……这样的人才要是真进了医学院的大门，您培养不出一个大夫，倒是教出一个下毒的犯罪份子来了？”
在座的人，也都听到了外面的喊声，纷纷站起来，向窗口巴望，想看看究竟是什么人来这里胡闹。
这里没有几个人不认识曹金奎的。
不因为别的，就是论打架，曹金奎这一片是个出名不怕死，下手黑的恶霸。
更加上他老婆还是镇长的同族侄女，在桃溪镇上，一直都是横着走的。
曹金奎大声喊叫让姓于的出来，这自然是针对于之野来的。
外边唐乐意已经挡住他，但曹金奎没有搭理她，又把声音提高了好几节。
“于之野！于之野……你是男人就别做缩头乌龟！给老子滚出来！”
龚照达顾不上其他人，带着于之野从里屋走出来。
龚照达对今天的拜师礼有多重视，就对曹金奎的捣乱行径有多恼怒。
老爷子面沉似水，“今天来到的都是龚某人的客人！来喝酒，我欢迎。要是来闹事儿的，就出去！”
曹金奎狼一样的眼珠子盯在于之野身上，脸上荡漾着狞笑，
“龚老先生，我不是来给您找麻烦。我要找姓于的！”
于之野长身玉立，站在须发苍白的龚照达身边，一个是一身少年意气风发，一个身上是师道尊严。
于之野站出来，“我就是于之野，找我有何事？”
既然是点名要找他，兵来将挡，有什么他都能接住！
曹金奎嘻皮笑脸地呵呵笑，“大伙儿该吃吃，该喝喝……我们今天不是来找麻烦的！”
突然间狗脸一样，攸地一变，龇着牙，拿手也一指于之野。
“我大哥的药是他拿的。我大哥吃了药，现在不光没治好病，还彻底废了！他不配当大夫！
看在龚老先生的面子上，我大哥可以不要这个小野种偿命，我就让这个小野种，从这里滚出去！”
唐乐意扬着下巴，冲曹金奎冷笑了一声，“放屁！”
“曹金奎，你大哥的伤是怎么回事儿，你不敢说，我在这儿就给大家说清楚！你大哥先是住了医院，医生告诉你们家，如果不做手术，他这个人就没救了！你们死活不肯做手术，因此医生赶出来了！你们才拉着半死不活的人，跑到我家，跪着求我姥爷求你大哥一命。于大夫秉持医者父母心，不忍见死不救，这才给你了两幅药。那时候我就说过了，死马当活马医，你大哥生死由命。现在你大哥还活着，是我家的药保住了他的命！前有因，后有果，事实明证，我们家的药，是好药！”
唐乐意中气十足，声音高亢。
她口齿清晰，把事情说的条理清楚，让院中的每个人都听得明明白白。
“你抬着被于大夫的药救活命的大哥，到这里闹，是恩将仇报！恶人先告状，你是缺大德勒……龌龊，无耻！下三滥！”
越说越气愤，唐乐意索性骂了个痛快。
在座的都听得哈哈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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