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不是林家众人心狠,不管柳伊的死活了。实在是通过此事便更能证明柳伊确实没有做皇后的能力。
她再是喜爱那些孩子,再是恼怒王美人,难道不能让李君临去处置此事吗?
又或者,此事暂且忍了,另外再寻个由头将王美人父女打发了?
不管是怎样做,都比她如此犯众怒来得好啊!
思前想后,林家众人便保持了缄默。既避了袒护的嫌疑,从另一个角度来看,也算是给柳伊一个教训。
想来皇帝也不会因此而重罚于皇后,顶多是责备一番,然后撤消柳伊对王美人父女所做的处罚罢了。
经此教训,想来柳伊会更懂得应该如何处事吧?他们私下里也不能再由着她的性子来,还是得让林婉如二人加紧承圣宠上位才是……
“朕认为皇后此举并无过错。”
谁知众人诸般施压,却并未能令李君临产生管教柳伊之心,反倒开口道:“纵是贫寒学子,亦是我大秦子民,怎可视其人命如草芥?朕择选她们入宫求学,若连护之周全都做不到,如何能令天下臣服?”
众臣见李君临如此表态,不死心地纷纷说道:“皇上,臣等并非有意替王美人的罪行开脱,但她罪不至此……”
见李君临面露不悦,他们改口道:“总之,皇后此番作出的处罚太超过了,甚为不妥。若是皇上不加理会,恐令人对皇后产生其善妒不能容人之误会……”
李君临摆了摆手,打断众臣道:“众卿不必多言。清者自清,皇后之心性如何,朕最是了解,断不会因此而受影响。况且,正所谓日久见人心,皇后品性纯良淑德,心怀天下,爱民如子,日子长了,必将令世人了解而为之折服。这一点,朕不担心。”
众臣对李君临此言自是不敢苟同,只认定皇帝是因为宠爱皇后,才会识人不清,过于赞誉。
毕竟,柳伊身为皇后,固然不是什么坏人,但怎么也当不起这般赞美的!
不过,既然李君临执意不肯责备柳伊,众臣中便是心有不服,却也无可奈何。总不能逼着皇帝去骂皇后吧?
只是一旦牵涉到诸家族的利益,又见李君临对于皇后一事总是过于特殊,难免心中不服不悦,行事间便添了些下意识的阻挠之心,无形中令许多事情开展起来更加不顺利了。
因为这些事情,晋王秦晟瑾事后劝过柳伊,林氏一族也再三派人入宫指点劝慰。不过柳伊却因此而更坚定了离宫的念头,也让晋王妃对此事而更加赞同。
经过一番商量,柳伊假意听取了族中长辈等人的意见,主动到李君临面前请罪。
李君临心知柳伊最是疼爱孩子,又存了杀鸡儆猴之意,因此对王美人作出此番处罚,依她的性子并不算过份。
“娘子何罪之有?”他面上无波,心中却恼怒。
那些老狐狸,在他面前说不过,便屡屡将手伸到娘子那儿去,吃定了娘子好说话好欺负么?
哼!害得娘子总是心情难以愉悦,真真该死!他可不会如了那些人的愿……
李君临将跪在面前的柳伊扶起,拉至身旁坐下:“跪着作甚?娘子快快起来说话。”
柳伊推拒了一会儿,也便依了他,垂眸坐下沉吟着。
她当然也不认为自己有罪,但为了自己的计划,便是无罪也得假装自认有罪才是:“臣妾身为后宫之首,非但治理不力,还将小事化大,令宫中姐妹难以安乐,岂非大罪?”
“切!”李君临闻言鼻子里冷哼一声,不以为然道:“什么姐妹?那些妃嫔不过是暂且占个名份罢了,为夫怎会将她们放在眼中?”
柳伊却不管李君临此言是真是假,直觉不愿被他这些‘花言巧语’而动摇了决心,便颇不耐烦地转开头,道:“那臣妾便实话实说了吧。”
略一停顿,她也不惺惺作态了,直截了当地说道:“此次事情一出,臣妾实在是感到烦不胜烦。再细思,自蒙学开办至今,不仅为它费尽心思不说,似乎也无甚乐趣可言。反倒是时常要为那些女娃娃们揪心伤神,长此以往,只觉得身心都难以舒怀安乐。”
“唉!”说到这里,柳伊重重一叹,转过头抬眸看向李君临,用半是撒娇半是认真的眼神,朝他微嘟着唇继续道:“既是如此,倒不如借此机会,求皇上将蒙学收了回去。是延续旧制另请高明也罢,是解而散之或重新规整也罢,总之……臣妾实在是不想再插手管了。”
李君临有些不信,认真打量着柳伊的神色,问道:“娘子此言可是出于真心?”
“自然是真。”柳伊点点头,神色添了坦然。
李君临瞧她那模样不虚,略一思量,便在心中替她寻着借口。
是了,她纵然是喜爱孩子,毕竟那些孩子与她无亲无故,以往也没有特别的机缘。
如今她身处宫中,诸般忙碌,眼下那些挂名妃嫔们多少又是不安生的,令她心烦,怕是真的无心再于蒙学之上了。
况且,若非后宫争宠,谁又会去害那些无辜的学子呢?她必然也是不忍因这些腌臜事而累及她所喜爱的孩童,这才蒙生了退却之意。
他虽能助她解决一二事,但正如她所言,长此以往,身心不畅,岂不是令她身心受损?
若是如此,可就大大失了他赠她蒙学的本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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