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实际上,谁都明白,这是让叶轻尘押解北辰太子回去,顺便以威慑北辰国,万莫以为要回了北辰太子,便可为所欲为。叶轻尘本就是多年驻守北辰边疆的将帅,若是对方敢有异动,他便可调动兵马直接攻打北辰。
试问谁会愿意将一头猛虎引入家中呢?
北辰使者当下便起身揖手一恭,拒绝道:“陛下,如今两国交好,约定边界和平,就不劳叶大将军为吾国太子殿下护驾了。”
“北辰太子在我大秦作客多年,与我大秦颇有交情。此次他荣归故国,朕务必要保证他的平安。叶爱卿也是贵国的老熟人了,由他随护,自是最佳之选。”永庆帝呵呵一笑,道:“况且,如今两国已联姻,叶家嫡女又有幸成为太子侧妃,都不是外人。使者万莫再客套推拒了。”
这话说得老不要脸,北辰太子是被大秦捉来做质子的,这太子侧妃也是永庆帝强行嫁给他的,眼下说得那般亲热,其实都是强加于人罢了。
不过有言道,强者为王。北辰众人便是心里不服气,这会儿也不好随意翻脸。毕竟人还在对方的地盘呢!
穿戴一新的北辰太子程昱轩,素净苍白的脸色在紫绸礼袍映衬下,仍旧透着一丝暗沉青气。此时,身形纤瘦的他缓缓起身,朝永庆帝揖了一礼,语气微沉而舒缓地客气道:“承蒙陛下多年关照,昱轩感激不尽。此次归国,能有叶大将军护送,自是昱轩莫大的荣耀。”
永庆帝眸中精光一闪,心头掠过一丝得意。面前弱质彬彬的北辰太子程昱轩,被桎梏于大秦皇城二十年,就算原本是只幼虎,也早被驯服为没有反抗能力的绵羊了。
却不料,北辰太子程昱轩话音一转,虽然语调轻缓未变,话中的坚持之意却让人不能忽视:“但正因叶大将军乃倍受两国尊崇的英才大将,让其屈尊为昱轩的随侍护卫,昱轩于心不安。还请陛下三思,另择人才。”
“可不是吗?陛下,如今两国亲如一家,大秦在陛下统治下四海升平,吾兄归国路上哪来的危险?得您盛情,安排寻常将士护送便可,何须让威远大将军亲自出动呢?”
清宁公主随之盈盈起身,大大方方地施了一礼,似是说笑又似自嘲:“请恕臣妾说句不好听的,威远大将军那是何得豪杰也?能得他亲自护驾者,怕除了天子之外,谁也消受不起吧?北辰百姓素来见识浅薄,若得见威远大将军之威容,怕是要慑了心神呢,倒要让人笑话了。”
她这一番话下来,既突出了威远大将军叶轻尘的尊贵地位,更是拍足了永庆帝的马屁,还顺便自嘲北辰百姓畏怕威远大将军的心理,让永庆帝听了十分受用。细细一思,倒也觉得将叶轻尘派出去,似乎显得自己太小题大作,过于看重对方的实力了。
左右北辰太子程昱轩已经算不得完整的人,便是送回北辰,谅北辰皇帝也玩不出什么花样来。沉吟片刻后,永庆帝终于松了口:“清宁所言,倒也有几分道理。眼下天下太平,叶爱卿又归朝未久,若贸然远行,怕教人产生误会。既如此,便另择将士护送吧!”
说完永庆帝似笑非笑地瞥着清宁公主,道:“朕今日方知北辰皇帝为何独宠清宁,确是生了一张巧嘴,甚会说话,便是朕也不得不对清宁另眼相看啊。”
“陛下说笑了。臣妾所言,句句皆出自肺腑,哪儿是那凭巧嘴说些花言巧语哄骗人的?父皇疼惜清宁,也是赞吾个性真诚罢了。”清宁公主语带娇嗔,笑若春风,不亢不卑的气度让殿中众人对这个新晋晋王妃更添好感。
“不知皇上意欲钦点哪位将士护送北辰太子回国?”戚左相手执玉笏,上前半步躬身问询道。
永庆帝瞟向他,眼中看不出情绪,淡淡地问道:“不知戚爱卿有何建言?”
戚左相微微一笑,道:“微臣确有一人选可荐,便是叶家小将,不知皇上意下如何?”
叶家小将,也便是叶轻尘的亲儿子叶子楚。
戚左相的提议,倒正合永庆帝的心意。叶子楚如今是叶轻尘手下一员年轻有为的将领,颇有其父之风范,由他出马既合情又合理,身份上也配得很合适。
于是永庆帝捋捋须,笑眯眯地点头道:“戚爱卿的眼光,朕怎么会信不过?”
正在此时,太子秦晟珺却突然出声,道:“父皇,儿臣有一提议,不知父皇能否应允。”
“说来听听。”永庆帝不置可否地看向太子秦晟珺。
“北辰太子昱轩兄在我大秦二十年,如今首次归国,若仅由叶家小将护送,似乎显得有些不够隆重。儿臣素知父皇对昱轩兄青眼有加,为表重视,何不委派儿臣随行北辰?”
太子秦晟珺主动请缨,并细细解释道:“不仅如此,有言道,来而不往非礼也。如今大秦北辰两国联姻,若令儿臣代父皇出使北辰,亦可表达父皇对北辰皇帝及北辰百姓的友好关爱之意。”
若是永庆帝委派太子秦晟珺出使北辰国,明着是两国友好邦交的礼尚往来,暗地里,也可借此机会,让他去北辰国探探情况,看看北辰皇帝刻意将北辰太子要回去,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
“不错!太子考虑得甚是周全,正合朕意。”永庆帝颇为赞赏地朝太子秦晟珺点点头,道:“既然是太子主动请缨,朕应允了便是。”
话到这儿,永庆帝便摆了摆手,意指此话题到此为止。他唤了礼部侍郎林建斌上前,开始讨论起护送北辰太子归国,以及太子秦晟珺出使北辰的事宜安排。
北辰使者偷瞟北辰太子程昱轩一眼,见其垂着头不说话,似是眉目恹恹的,没什么精神,便也咽下了口中的话,当是默许了。
不默许又能如何呢?当务之急,还是先将自家太子平安送回北辰去,以免误了大事!
那边得了皇帝赞赏的太子秦晟珺,故作谦虚地微垂着头,静静聆听皇帝与礼部侍郎林建斌的商讨之声,嘴角却暗暗勾起得意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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