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傻话！”柳伊白了他一眼，道：“多少人比你凄惨，都还好好地活着，你难道不如别人有勇气？”略略一停，她瞟着他暗含责备地嘟囔道：“再说，你若不折磨自己，起码有大半的罪都不必受。”
“你在怪我自作自受吗？”李君临定定望着她，良久，忽而一笑，道：“我若不折磨自己，别人怎会心疼？”
柳伊没好气地吐槽道：“别人才不管你的死活呢！会心疼的人，都是爱你的人。你何苦做这些亲者痛仇者快之事？伤了自己又伤了爱你的人，真是太不划算了。”
李君临垂眸沉默着，似乎很是受教。半晌，他抬头，笑容微敛，用几不可闻的声音轻轻问道：“那你会心疼吗？”
柳伊心猛地一颤，瞥着他看似淡然的脸色，软软一笑，语调柔缓地说道：“当然啊。这还用问吗？”
“那你承认……承认你爱我喽？”李君临不自然地笑了笑，想要故作潇洒与戏谑，声音却又因紧张而带着轻微的抖颤不。
这样带着轻微羞涩的李君临，实在是可爱极了。柳伊眼中闪过促狭之色，故意一本正经地捉弄他道：“只是心疼而已，可别会错意了。”
李君临星眸含怨，毫无自觉地嘟着嘴，瞅着她幽幽道：“会心疼不就是爱吗？你自个儿说的……”
柳伊侧转身，打了个呵欠，闭上眼道：“我要睡觉了。”嘴角却微微扬起一丝坏笑。
“不许睡。”李君临朝她耳朵上吹着热气，耳语道：“喂～把话说清楚。”
被他一吹，浑身都起鸡皮疙瘩。柳伊头一缩，忙不迭伸手捂住耳朵，不让他捣蛋。
“你今儿个不说，以后都没机会了哦。”李君临诱拐着她道。
柳伊猛地睁开眼，斜瞪着他，嗔道：“说了又如何？你还不是照样要去娶别人。”
李君临被她一窒，顿时无言。他悻悻道：“有许多事情，你我都身不由已。”
这倒是实话。
“这么多年来一直伤害你的人，到底是谁？”柳伊冷不丁问道。
“你问这个做什么？”李君临瞟她一眼，意有所指地说道：“初见你那一夜，你便对于我们李家的事情极为好奇。你为什么想知道？”
“呃……”柳伊眼神闪烁，随口道：“小女子性喜八卦不成吗？”
“知道越多，对你越不利。”李君临淡淡说道：“这滩水已经够浑了，你莫淌进来。好好做你的傻小姐便够了。”
“人家担心你还不行吗？”柳伊不高兴地撇了撇嘴，突然翻身搂着他的脖子，撒着娇道：“好临儿，乖临儿，你就告诉我嘛！”
李君临噗哧笑了声，俯身在她嘴巴上亲了亲，坏笑道：“偏不告诉你。”又道：“除非你承认你爱我。”
“你这是威逼利诱出来的答案，真的好吗？”柳伊眼眸微挑，谑笑道：“好，我承认，虽然你喜怒无常，表里不一，性情古怪，心狠腹黑，可是我……”玩笑的语调渐渐转为认真，促狭的眼神也慢慢变得温柔，她轻声道：“可是我就是喜欢你，舍不得看你受苦。”
她说的是喜欢，而不是爱。
李君临的满腔期待显然没有因此而满足，他委屈地瞅着她，抱怨道：“你都没说爱我。”
“那你喜欢我吗？”柳伊一脸无辜地问道。
李君临抿了抿唇，望着她，却没有说话。他喜欢她吗？心疼她吗？他只知道他舍不得她。
可他不能确定，这种舍不得，是因为她像娘子，还是因为她是她。
“我不知道。”李君临表情无奈，却十分诚实地说道：“如今的我，给不了你任何承诺。”
柳伊淡淡一笑，若无其事地撇了撇嘴，道：“看吧，真不公平。”
不过，爱情本来就不是一件讲究公平的事。谁付出得多，谁付出得少，并不是决定爱情的因素。
李君临有些歉疚地望着柳伊，嚅了嚅唇，道：“对不起。”
“没关系。”柳伊吐了吐舌，道：“我不需要你的承诺，承诺也未必可靠。”
她倒不是埋怨上一世李君临对她许过的承诺没有兑现，而是觉得空洞的承诺，远没有实实在在的行动可靠。
“不过……”柳伊迟疑地转了转眼珠，自嘲地笑了笑，道：“有件事，还真的请你务必答应我。”
“什么事？”李君临略感意外地挑了挑眉，这还是她第一次向他提出请求吧？
“明儿个圣旨下了以后，你很快就要娶新娘子了。按着你的意思，以后都不会再来找我了吧？”柳伊补充道：“我是指，像现在这样，三更半夜私自跑过来。”
李君临微微蹙眉，狐疑地看着她，等待她的下文。
“不管你原本的打算如何，请你务必做到。”柳伊神情认真地说道：“是身不由已也好，是自己的选择也好，往后你就是别人的夫君了，别做对不起你妻子的事。往后不要再这样闯进来找我了，好吗？我想安安静静地过我自己的生活。”
李君临略一沉吟，允诺道：“好。”
柳伊霁颜一笑，发自内心的轻松。她俏皮地朝他抛了个媚眼，道：“之前，你说什么来着？”
“什么？”李君临有些搞不懂她的情绪跳跃，蹙眉回想着自己之前说的话，问道：“你指哪一句？”
“长夜漫漫，你打算在这儿和我闲话到天明吗？”柳伊耳根微烫，朝他邀约道：“要不要做点有趣的事？当是纪念好了。”
明白她话里的意思，李君临认真打量着她的神情，缓缓道：“你真的愿意？”顿了顿，又提醒道：“你的守宫砂是点在额间的，明儿个一起榻，便会暴露清白不在的真相。你会背负不贞的名声，或许一辈子都抬不起头来。”
“那又如何？别人的想法，与我何干？”柳伊不以为然地微微一笑，瞟着他道：“还是你又不敢了？”
“我只是希望你考虑清楚。”李君临坦白道：“因为现阶段我不会给你任何承诺。”
“人生苦短，世事无常。就当是一个纪念，我不想留下遗憾。”柳伊诚恳地说道：“我自己的选择，我自己会负责。除非你不愿意，那我不勉强。”
或许这个决定很傻，就像所有陷入爱情中失了智商犯二的女人一样。可她历经三世才爱上这么一个人，他却转眼间要娶别人。人生之中，如果连这样的傻都没犯过，岂不遗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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