护院与侍卫们纷纷出动,却并没有追寻到刺杀春红之人,反而惊动了整个李府。
疏影亭的曲水流觞自李君临离去后,便匆匆结束,本来已各自回房歇息的众人,被喧闹声所吸引,不约而同地派了下人出去打探情况。
今夜之事若然传出,对柳伊的名节十分不利,李君临并不想闹得满城风雨,故而在李铁回来后,便将护院与侍卫们撤了回来。对外的解释,只说是有贼子入室窃物,所幸失物已追回。至于春红的丑事与死因,则仅仅一笔带过。
虽说年节内死了个人,听来不太吉利,但春红不过是柳伊的陪嫁婢子,在李氏宗族的眼中,她那一条贱命,与蝼蚁无异,死了,丢了便是。就当是被黄鼠狼咬死了一只鸡,没什么好在意的。
以李府的显赫,李君临名下至宝之多,发生宵小之事,并不出奇。因此除了有心人,大部分人听过也便罢了,并没放在心上。至少在明面上,李氏宗亲们,看来都相信了解释,各自回房歇下。
柳伊泡完凉水匆匆出来,得知春红之死,不免唏嘘。她虽然不喜欢春红,今夜之事又显然是遭了对方的暗算,但她毕竟来自现代,心里头再是恨恼,也没想过要置对方于死地。
另一方面,今夜先是出现两个入室的登徒子,后又有突然而至的杀手,这让柳伊心里十分不安。李府虽然比不得皇宫内苑,但守卫也是极为森严的,如今说出事便出事,甚至于在众目睽睽之下,说死人便死人,这叫她如何能够安心?
桃园的动静向来瞒不过李府的主子们,更何况柳伊一出事,温氏便已将情况反馈到顾氏那儿。但顾氏与永安长公主却并没有出面,只有李锦年匆匆过来,略略问了情况,将守卫重新做了安排,加强戒严,便催着众人各自散了。
夜已深沉,李锦年关切慰问了柳伊几句,又细心嘱咐着李君临与李铁,随后也返回了桂园。
月色如常,喧闹过后的李府,渐渐恢复了暂时的平静。
惶恐不安地怜儿和念真等人,因此意外,并没有再受到苛责,早早被护院们送回了丫鬟房。怀珍等人伺候着柳伊与李君临匆匆洗漱,原本李君临是要丫鬟们灭了炭火,再取些冰块进来替柳伊降温的,但柳伊担心同屋的小正太会冻着,哪敢答应?
若让她回西厢睡,李君临又死活不肯,她自己也不愿意。一想到之前的情景,便一阵恶心反胃,再说她到底是个女孩子,发生了这种事,说一点儿也不畏惧也是不可能的。后来怀安主动提出留下替柳伊扇风,柳伊也一口回绝了。
不就是热了点吗?至于让身边的人都陪着遭罪吗?
于是众人只得将李铁取来的玉枕与玉垫子铺好在贵妃榻上,备了凉水在一旁,然后也躬身退了下去。
柳伊只穿着轻薄的亵衣,被褥都收了起来,躺在冰冰凉凉的玉石枕垫之上,虽然身子因热感大减而舒适许多,精神上的压力却让她睡不安稳。翻来覆去地折腾了半晌,她最后干脆盘坐了起来,调整呼吸,试图通过冥想而令自己的内心平静。
“娘子,”床榻上的李君临拨开纱帘,半支着身子,蹙着眉,问:“是不是热得很难受?”
“还好。”柳伊闭着眼摇了摇头,哄道:“临儿先歇了吧。我再坐一会儿就睡了。”
李君临起身穿鞋下榻,将两边的帷幄收起,行至柳伊面前,有些担忧地望着她,轻声道:“娘子吓坏了吧?”
柳伊一怔,缓缓睁眼,笑容柔软:“我还好。”她抚了抚李君临的面颊,怜惜地问道:“临儿怕不怕?”连她都觉得不安,小正太应该更加害怕吧?
李君临眨了眨眼,微微勾唇,拉起柳伊的手往床榻上走,道:“娘子过来陪我。”
“可是我很热。”柳伊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不是她不愿意陪小正太睡,实在是她太热了,根本是个人肉火炉。
李君临回头无声地瞅着她,眉心微蹙,美丽的星眸眨呀眨,嘴角耷拉,神情既失望又带着几分可怜。
柳伊哪受得了他这模样,颇为难地哄道:“姐姐就在外头守着,临儿乖,咱们不怕,你自己睡,好不好?”
“娘子一人在外头,我不放心。”李君临微微垂眸低下头,嗓音软软地说道:“娘子若是嫌热,将玉垫子撤到床榻上可好?我不怕热的。”
柳伊还在犹豫,李君临握紧了她的手,硬是将她拉下了榻,柳伊拗不过他,只得应道:“那一会儿临儿可莫反悔。”
李君临漾开笑容,淘气地说道:“若是热了,便熄了炭炉呗,反正有娘子。”
“你这鬼灵精,还懂得物尽其用嘛。”柳伊哭笑不得地挣开他的手,将玉枕递到小正太手中,自己则抱起玉垫子铺到床榻上去。
铺好垫子上了榻,柳伊并没有让李君临如往常般倚躺在自己身旁,反而替他另外垫了一层厚厚软软的褥垫,又替他盖好锦被,不让他离自己太靠近:“临儿的身子还未痊愈,玉垫太寒,姐姐又太热,若是挨着姐姐睡,冷热交加,很容易染上风寒的。”
李君临倒是没有再反对,只是乖乖躺好后,固执地拉着她的手。
“睡吧,姐姐会保护你的。”柳伊在他额上轻轻一吻,微笑着用手有规律地轻拍他的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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